青焰红波,又名追忆青红中学 (第一乐章:青)|天天观天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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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三点有黑色的大雨反复落下,如悬起一扇珠帘。视野极逼仄,堪堪看出

下午三点有黑色的大雨反复落下,如悬起一扇珠帘。视野极逼仄,堪堪看出路的尽头有建筑物的剪影。我尽全力举刀向头颅砍去,刀刃落在两眼连线的中点。噗嗤一声,像忍俊不禁,橙黄的脑浆鲜血脊液通通溅出来,到处都是。我觉得,今后再也吃不下秋柿子了。


(资料图片)

狼抽搐不息,继续用体液拌着泥浆。我对着它大骂。我发现这畜生时它已经啃烂了向导的脑壳,对我吐着黑舌头,拙劣地戏仿忠犬。此刻它死在泥中,我转身,提刀挑开破车的草蓬。事情发生在十来分钟前,车在雨中侧翻。这样一想倒有些解气,因为狼吃向导时他可能已经死掉了。

我对着草蓬下颤抖的身影喊,你快给我出来。

小萼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一直躲在那里。

我没有多与她纠缠,直接拉着她走。我说,你不是知道红波在哪吗,向导挂了,你快点说清楚往哪走。

小萼面色惨白,她说,去小镇。

我摸了摸怀里的铁罐,青焰还在。我长舒一口气。一逃出校园我就发现,外面与我想得并不一样。在起初那么几秒或许还好,随即就褪色,变异,总之几分钟之内就变成这个鬼样子。一年以来我四处奔波,只是跟着那含糊其辞的歌谣,为了找到青焰。还有红波。他们说,这样就能使世界恢复原貌,或是重启,或是把方榫打进圆卯,总之就是回得去。

我有些不安地撑开伞。雨打在塑料布上,跳。我招小萼过来,与她分这一把伞。黑雨愈下愈大,有遮蔽天日之势。所幸无风,空气只是凝滞,否则斜雨必将把上半身也打湿。雨脚发白,却在小镇外划出一道弧线,不逾一步。

我们一跑入那道隐形障壁,雨声就停了。只有黑漆漆的云压着,教人透不过气来。

小镇晦静安宁,没有哪怕一个人影。可我只向里踏了一步,就突然有细碎的声响升起,像是铃铛。起初是不合时宜的激昂,随后就一点点退下去,间或有一两声响起,铿然清脆,且并不断绝。

小镇的外沿是典型的南方城市。六层小楼外表斑驳,或落了涂料,或生了藤蔓,像一篇篇潦草的文章。它们通过黄与灰辨别辈分。起初自然是熟悉的,但越往里走,就越感到阴森可怖。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都消散了,代之以木与石的垒砌。白皙的街灯隐没,一盏盏猩红的纸篝灯挂出来。铃声的来源终于显现,这里的每扇窗外都吊了簷马,自在相叩,即使并没有风。道路也窄成阨巷,极不应景地使人联想起猪笼草。

越走越古,越走越怪。

小萼与我默默无言,不知走了多久。忽而天地开阔,离诡丽谯尽皆驻足。一圈圆形的洼地,中央竟是一根黑铁,自天幕刺入地面。如时针,又似钉在蝶翼标本上的长钉。隐约有阳光洒落,照得凌乱。

我愕然,步步走下台阶,走向碑座。阳光倾头而下,想来是云层也被它刺穿。碑座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蝇头小楷,我抛下小萼,读。

太平不易之元,蓉桂竞芳之月,无可奈何之日,童子Hume Floyd,谨以石中火,隙中驹,梦中身,三者虽微,聊以达诚申信,乃致祭于

古镇之前曰:

日暮途远,人间何世!将军一去,大树飘零;壮士不返,寒风萧瑟。呜呼!藻扃黼帐,歌堂舞阁之基,乃薰歇烬灭;璇渊碧树,弋林钓渚之馆,终光沉响绝。玉轴扬灰,龙文折柱;悲不自胜,追为此篇。

夫古镇者,盖兆基于濛澒,开国于上世。广衍沃野,厥田上上。西极流沙,东至海滨;带江、河之双流,抗山、岳之重阻。黄尘清水三山下,更变千年如走马;从君翠发芦花色,独共南山守中国。其城郭之制,则旁开三门,参涂夷庭。轨躅八达,里闬对出。廛里端直,甍宇齐平。比屋连甍,千庑万室。开高轩以临山,列绮窗而瞰江。

白虹贯日,苍鹰击殿。大都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碎琉璃散。此时怪事发,有物吞食来。森森万木夜僵立,寒气赑屃顽无风;轰轰崐崐乾坤动,万马雷声从地涌。涌出的却不过一浪浪遗忘白光,无声溺毙整座古镇,丹青随之尽皆隐入纸中。白光洗刷了古镇之古,于是古镇的万千颗大脑都支离破碎,飘浮于白色的风中。古镇死了,临死的泪水将残垣浸润、冻结,结成一尊墓碑,抑或是标本。此后再无故事,竟无语凝噎。昔时繁盛皆埋没,举目凄凉无故物;内库烧为锦绣灰,天街踏尽公卿骨。沾渍锋镝,脂膏原野。呜呼!山岳崩颓,既履危亡之运;春秋迭代,必有去故之悲。天意人事,可以凄怆伤心者矣!

北风析兮绛花落,流水散兮翠茿疏。魂兮归来!反故居些。乱曰:皋兰被径兮斯路渐。湛湛江水兮上有枫,目极千里兮伤春心。魂兮归来哀江南!

呜呼哀哉!尚飨!

我默默咀嚼着文字,随即意识到这是一篇墓志铭。盘桓千古的古镇、消解意义的白光,我无力去理解,大概与大劫之后种种异象并无异处。我只品出,眼前的巨物所以是一块墓碑,而我们所走过的小镇,也不过千里孤坟。对我们这险象迭生的旅程而言,它不是吉兆。

我感到彻骨恶寒。

小萼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身后。一年的时间足以使我明白,应该如何去对待异常。我并未犹豫,牵住她的手,跑。

我本以为我们会跑不出去的。层叠纠缠的楼阁是一座迷宫,我早该想到的。然而雨一直下,遥远的水泻之声指引着我,我们跌跌撞撞,直到天色暗沉。灯笼的光红通通,照得眼酸头晕。没有人声,风铃继续作响。我努力忽视那些残臂断颅的倛丑,推开横陈道中的罘罳,直到淡漠的月光照入。我喘着粗气,粉末状的雨水就打在我的脸上。

月光照耀下,一条笔直的林中小道。

小萼怯生生地说,如果我没记错,这就是我们要穿过的树林。

伞已不知所踪,我抹净脸上纵横的雨水,向着幽深的树林迈出了第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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